早知倦书毁前程,无如渔樵未读时。
 
 

【这街全员向】恶之花-16

16

 

罗志祥说话之前,先示意三儿将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陈杰。

信封里是一叠钞票,不必点数,掂量一下便知,也就不到一千块。

贿赂也不至于拿这点小数。陈杰将信封放到一边。等罗志祥的下文。

“宋叔说了,叶翎之前毕竟是在夜莲跳舞的。虽然没有合约,算不上夜莲的员工。但毕竟共事一场,意思意思送点帛金。我也没那功夫,你替我交给她家人。”

陈杰听了这话,直接把那信封推了回去。

罗志祥又推了一把。

“我知你心里膈应。但这钱是给她家人的。收不收由人家说了算。托你转交罢了,别这点儿小事都不肯理会。”

陈杰抬眼看了眼那白色的信封。说了一句,“害死人还要看出殡。钞票总归是钞票。我原本是没资格替受害者家属拒绝。但叶翎例外。”

他伸出手,四指按着那微薄到不值一提的所谓帛金,硬生生推回到罗志祥面前。

“没打算办葬礼。结案之后就火化,她在盒子里也用不到了。还有,她没有家人。”

陈杰微微的闭上了眼。

叶翎的事情,他略知一二。

有些是从前聊天登记线人资料的时候叶翎自己对她说的,有些,是在叶翎死后调查受害人信息的时候看到的。

她老豆是个扑街,小孩刚生下来没多久,不愿养老婆孩子,就走得不见人影。老母熬了两年,说不上是熬不住还是本来就没那个心,撇了孩子在阿婆家就跑了。阿婆上了年纪,靠种一片地喂她一张嘴。一点一点把她拉扯大。

的确是不易的。

读艺专的时候就靠在外面兼职赚钱。有学姐介绍去酒吧跳夜场,没人管她几岁。

刚开始赚钱的时候,也想过要养阿婆一世,只是没那缘分。阿婆得了阿尔茨海默,头两年已经不认识她。千方百计筹医药费送阿婆进医院。为了筹钱,什么都干过。在老家那边欠债也不少。熬到最后,还是没把人救回来。

她在镇上没牵挂了,索性跑路到锦城。或许是想要再筹钱实现自己的愿望,也可能只是想做个好人,还可能是为了还债。总之她做了陈杰的线人,又因此而死。

她死之后陈杰在她老家那边的地方警署打听过,想知道还有没有人能代她收抚恤金。那边查来查去,最后给了答复。没人在乎这个人。

她银行账户也在陈杰手上。余下一万来块,还不知该如何处置。罗志祥带来的这帛金,更是没有意义。

“你要有心,自己去买点纸扎烧给她。没必要走个形式包白包。没人收。”

罗志祥一个眼神落过去,三儿把信封收了起来。

“案子查的怎样?我听说是龙仔动的手。”

“我得风声比你早。龙仔和叶翎有来有往,是我的意思。怕她危险,因此让龙仔照应她。偏是那晚,龙仔接了活儿去别处,她就出事。那边替龙仔接应的人也失踪了,传说是跑路去了东南亚。没个对证。我知是有人想让龙仔背黑锅。先送他跑路。”

“你动作倒快。杨文昊说你想跟修罗集团这边的人谈。谈什么?”

陈杰看着他。

他昨晚熬夜,问讯的时候,又不想让证人看出来。特意戴了副浅色眼镜,掩饰疲惫之色。如今灯光之下,隔着浅咖色的镜片,也看得到一双眼眸里锋芒锐利。陈杰略微往前倾了倾身子,姿态里便透出一股压迫感。

“那天晚上调走龙仔的,是FKM的任务。我是想知道,老宋跟FKM有没有来往?”

罗志祥沉默片刻。

FKM是南洋的雇佣兵中介。专门负责在雇主和佣兵之间牵线。据地在公海那边。锦城云中港有他们的联络点。刀口舔血的生意也是生意。生意人只要收钱就能办事。不管雇主是谁。

老宋从前是修罗集团的人。联络FKM办事是要钱的。有没有来往,查个账便知。

“我不知道,旧账本在老爷子保险柜里。我回去看一眼,若是以前有老宋和FKM的账,我发复印件给你。”

陈杰收回目光看着桌面,低声说了句多谢。

罗志祥说不用。

他说,“阿k,我跟你明讲。老宋从前是跟老爷子有交情,不是和我有交情。他什么样人,我比你清楚。早晚让你抓到证据,送他上法庭,我送锦旗给你。你不该跟我这般客气。”

陈杰抬起眼眸,轻轻瞥了罗志祥一眼。

“你以为他是为自己么?老宋是你父亲的马仔,他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修罗集团。他手上血债累累。但正是他埋下的尸骨,奠定了修罗集团的基石。”

“话不能这样说,杀人偿命天经地义。但修罗集团能有今日,也不全是靠违法勾当。我接手之后,做的都是本份生意。手底下这么些员工凭本事吃饭。哪个违法乱纪?有证据你尽管抓,我没话说。但修罗集团我得护着。不止是为我自己。这里面无辜的人多了去了。都得过日子,你理解一下。”

陈杰说各有立场话不投机。没必要多聊。

罗志祥微微叹了口气。

“叶翎的事情,你有话随时可以问我。配合警方办案是市民义务,没话说。今天那个案子又是怎么回事?还是老宋作的孽么?”

陈杰微微皱了皱眉,“不知道,还在查。现在没发现夜莲这边蓄意谋杀的动机或证据,不过,被害人死于LSD,药物来源似乎和夜莲有关。老宋的场子一直卖违禁药品,店里人也睁只眼闭只眼,甚至通风报信。叶翎之前有在盯这个事儿,靠她线报抓了几个小喽啰。我上次想借机封掉这场子,你们老爷子跟公法庭那边聊过,拦下来了,这事你难道不知道?”

罗志祥无言以对。

“这店早该封了。老爷子现在躺医院不能动。你能找到证据,就可以趁机动手。要是你们做事不干不净,没什么证据,就别回头又抱怨下了锅的鱼也能跑掉。”

至于罗老爷子病势如何,是不是已经到了外界所传朝不保夕的地步。陈杰没问,罗志祥也没说。

他其实并不希望那位罗先生死在病榻上,有生之年,他还想跟那个人干干净净的双手上戴上手铐。

罗志祥虽然不是那位罗先生亲自养大的,但毕竟也是骨肉血亲。陈杰还没有不知世故到在人家亲儿子面前讨论这种事的地步。


20 Feb 2020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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