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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罗集团的晚宴，一贯名流云集。若非灯红酒绿觥筹交错，只看出席名单，没准会以为是市立大议院的年会。
杨文昊坐在沙发上，目光落在人群中最为熙攘繁华的地方。和黄子韬对面说话的青年人有一张看不出年纪的俊秀面孔。但眉目之间自带着一种阅尽千帆的从容气度。就算是生得年轻。任谁也不会将他当做初出茅庐的愣头青。
修罗集团前任总裁目前唯一承认的一个儿子，罗志祥。绰号太子。
那位老东家年轻时也是颇为风流的人物，自然不会缺儿子。如今在公海上替他打点赌船生意的何展成，便是他不曾认祖归宗的私生子。再往前，罗志祥还不曾崭露头角的时候，修罗集团实质当家的，是曾经的大小姐，罗明玉。
罗志祥如今上位，是因为老头子病重进了医院。外界传言已经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。因此就算太子不得老爷子欢心，也不得已推他出来重用。罗明玉不同。罗明玉很年轻的时候便得了老爷子赏识。即便是在老爷子如日中天的时候，集团内不少核心业务便已经交给罗明玉接管了。
罗明玉17岁读大学的时候便开始出入公司总部，20岁正式成为董事会成员。在罗家诸多嫡出庶出的子女中，序列排在第一位。老爷子盛赞，长女凤凰材，胜过所有的儿子，出头露脸自是理所应当。然而太子女不得善终。27岁那年在自家一处空置的公寓内自杀。至今死因成谜。
杨文昊当初刚开始查修罗集团的时候，也曾经调过罗明玉的卷宗。外界自是猜测，罗家家大业大，等着分家产的人也多。名正言顺又得老爷子认可的太子女出事，不少人都怀疑别有猫腻。但查来查去，现场不曾留下任何疑点痕迹。
卷宗上是板上钉钉证据确凿的自杀。坊间一直议论说死因成谜。因为罗明玉没有任何自杀动机。她事业顺风顺水。又没有抑郁症之类的精神疾病。前一日还同人谈生意，拿下七千多万的订单。第二日庆功宴之后，便无声无息的在自家公寓里上吊。查案的人自是百思不得其解。罗家悲痛之外，也不曾说出什么理由来。
罗明玉生母许美凤原是罗家正妻，只得这一个女儿。早年也是和老爷子共患难过的。可惜丈夫发家之后风流成性，外室不计其数。一贯不将这位大夫人放在眼里。大夫人看得淡了。住一处小楼，常年吃斋念佛。全部指望不过是女儿。女儿没了之后没多久，便一场大病去了。之后罗家那些庶出的孩子，才陆陆续续入了老爷子的眼。
罗家那位老爷子，是不念骨肉之亲的。他半世风流，养下来的孩子有多少，估计自己也数不清。说到底也只是想捡出个合适的继承人罢了。如今这位太子爷据说挺得他欢心，前些年也是用心扶持着的。这两年风头却有些不对。都猜老爷子突然将何展成接回来，恐怕还是对太子有不满，打算换人了。
太子还没来得及换。老爷子自己先进了医院。之前特意找来跟太子爷打对台的何展成，却是跟太子走得极近。俩人真亲兄弟似的，里外一条心。如今新年将至，罗老爷子躺在医院里，自是不会看到，昔年围拢在他身边的那些人，如今连神态表情也不必换，簇拥在他这个儿子身边，也是一样有说有笑和和气气。
修罗集团早些年是靠非法产业起家的，如今洗得差不多了。夜莲分出去。公海上那些赌船交给何展成打点之后，也算是奉公守法不曾越雷池半步。当初只说老爷子纵横半生狡诈如狐。如今想抓这位太子爷的把柄，难度只增不减。
黄子韬打完招呼。坐在了杨文昊身边。
“还在想罗志祥的事情？”
“你也知道，我手上压着修罗集团的案子。不可能不留意他。”
“留意也没用。老狐狸不是傻的。这么多年了，一直忙的就是转型洗白的事情。这个太子还是从外头接回来的。自打接手生意，灰色地带一概不碰。你查他是查不出问题的。”
“老爷子想要这产业千秋万代，就不打算再让后面的人自断后路。但修罗集团底子不干净。太子的确清白。太子背后，尸山血海都不算什么。”
锦城总署的人都知道。当初修罗集团要买下天使街兴建娱乐城。锦城大议院有位议长不同意。拍着议政用的长桌说这条街若是建起来，便是锦城之耻。坚决不肯在土地规划案上签字。后来那位议长便在锦城大议院门口被枪杀。溅出的血染红了象征公权无私的白色大理石阶梯。
公权无私，但执掌公权的人，是会死的。尸首在大议院门口被运走。第二日，剩余的十二名议员便将签署过后的规划案送到了修罗集团总部。
如今天使街原本属于修罗集团的店面基本上是租出去了，不再是修罗集团名下的产业。里外里，一买一卖，再加上初期经营的账面流水，少说也让修罗集团最初投进去的资金翻了十番。那些钱转头投到了矿业，房地产，多媒体行业，以及电子轻工产业。都是暴利而又清白的生意。修罗集团当然不必再去赚那些脏钱。天使街红灯区依然是锦城之耻，却不再是修罗集团的耻辱与短板。
就剩一个夜莲，股份和经营权都给宋远山了。宋远山虽然是罗家老爷子的把兄弟。但股权切割开了，夜莲怎么作也拖累不到修罗集团。
这才几年啊，锦城集团大议院门口的血迹还没干。时代却已经不同了。前任太子女在位的时候，管的是赌场，地下钱庄，黑市，夜总会。如今这位太子将轻工产业，矿山和珠宝行都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打理。亲自上手管着的只有修罗多媒体娱乐。一边捧初出茅庐的练习生，一边在圈内签了几个地位不低的天王天后。公司撑起来了。一年到头都有国民度极高的艺人在锦城开演唱会。实打实的对当地经济贡献不低。
优质企业家，自然有让政商名流都与他平起平坐对面说话的资本。
杨文昊懒得凑这个热闹。他过来是问案子的事情。一开始见罗志祥那边人多，不方便说话，便拜托黄子韬去问了。龙韬集团这几年也做娱乐业。黄子韬和罗志祥生意上有些来往。也算是说得上话。
这会儿便问黄子韬。“叶翎的事情，问他了么？”
黄子韬说，“人多，不好说话，我跟他提了两句，他说明天约了办案的出来，一起谈谈。”
“那叫他直接跟陈杰谈吧。我们先不掺和。”
“靠我搭桥，你还不想欠人家情。”
黄子韬是拍下脑袋脚底板响的人。即刻就猜到，杨文昊是想置身事外。
杨文昊抬起眉眼，略微瞥了黄子韬一下。
他年纪也不轻了，可偏偏生了一双猫眼。眉目精致如雕刻。目光流转之间，颇有种潇洒俊逸的气度。黄子韬阅人无数，眼里只有美人，偏被他克住。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过来，即刻没了怨言。
“行行行，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。你不掺和，我替你欠着人情完了。还有别的想要欠的么？一块说出来。一起替你办了。”
杨文昊略微凑近黄子韬的耳边。这人耳际与下颌的弧线都极为流畅漂亮。像是经年不朽的大理石雕像。诠释完美。然而这份完美却不冰冷。有血有肉还有温度。
杨文昊在那优美的弧线之侧说话。一呼一吸，轻轻拂动黄子韬精心打理的鬓发。
挑起隐约暗香。
他说，“你们那个圈子，我只想欠你一人的情。”
黄子韬面孔微红，轻声道，“哥，你欠我人情是得还的。”
“还啊，还你一辈子。”
杨文昊这么说着，起身去桌面拿酒，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。眼角余光，扫到黄子韬团在沙发上，片刻懵比之后反应过来，又被他的甜言蜜语勾出一脸笑容。
像猫。又软又萌又娇又嗲。
他是真的喜欢逗黄子韬。
几乎成瘾不能自拔。
